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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回来就忍不住写影评。
真实的画面比虚构的故事,带给人的冲击力强太太太太多了。 南苏丹我只在新闻里听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真实的画面,战乱贫穷的城市,混杂拥挤的难民营,雨后如同泥潭沼地一样的马路,每天都会响起的枪声,和不时不时掉落在营地里的流弹。路边有许多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是笑嘻嘻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还有戎装蓝帽的中国维和战士。 纪录片里有很多有意思的片段。 一个战士说他不会说英文,就很羡慕能说英文,可以跟当地人交流的战友,所以他开始在哨位上苦学英语,学了好几个月,终于可以一个一个单词往外蹦了,特别开心,他还展示了一下学习成果,mango,how much!banana how much!讲完了这小哥还害羞了,特别可爱! 有个很好看的士兵小姐姐教小朋友打军体拳,小朋友学得很开心。 还有一个战士自己英文说得串着股不知名很莫名的味道,还在一板一眼正正经经地弄了个教室搞了教具,教当地的小孩英文,教单词China拼读,说实话,这位小哥念的这个China,要不是有字幕有画面,我是没想到这单词能是China,但屋子里的小朋友排排坐,学得贼认真。他战友在旁边也许是听不下去了,出来拆台,你这英语说的啥,连我都听不懂。 然后,还有一群小孩子给战士们画了一幅灵魂肖像画,还特意把帽子填成了蓝色,一个小哥看着面目很扭曲,线条很朋克的火柴人,表示很怀疑 ,说Is it like me??旁边小孩疯狂点头,小哥大声拒绝,NO!!! 营地哨位很高,战士们可以看到难民营的民众日常生活的画面。连绵无际的白色帐篷,早起半眯着眼刷牙的大哥,晾衣服的妇女,聚在一起说笑打闹的小朋友,落霞很美,下雨天很宁静。 这样的日子很可贵,尤其是在天天枪响的国家更可贵。 之所以有这样的可贵日子,正是因为一道蓝色防线在战乱国度为万千难民圈出了一方安宁之地。 战乱的画面来得很突然,政府军和反政府军的枪火,在夜色中,像烧红的流星一样。维和战士把装甲车堵在难民营边界缺口处,防止武装份子把战火烧进难民营。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进电影院看这部纪录片之前,只知道纪录片是讲维和战士的,并不知道具体内容。 当画面突然安静,然后开始颠簸纷乱,在南苏丹政府和反政府激烈交火的枪声中,有战士焦急地大声通报情况,我方有人员受伤! 那时我突然想起来,这就是几年前看过的那个维和官兵牺牲新闻的现场。流弹落在了我们的步战车上,我看到了战士被炸得鲜血淋漓的手,被血染红的衣服。这些画面因为是真实的,所以显得格外令人心惊。 伤员被送走,在营地的维和战士还要继续执行任务。政府军放言要进攻联合国营地,许多国家开始撤侨,当夜中国维和战士们开始写遗书。首长没说是遗书,就说给家里写点话,但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一个女战士给哥哥打电话,说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要跟妈妈说。 伤员被送到的医院很简陋,一个战士一身是伤,躺在地上治疗的时候,咬着牙哭,说,李磊还年轻,他还没结婚。旁边的首长拍拍他说,你要稳住情绪。 还有伤员战士问,我兄弟杨树鹏呢,他怎么样了。身边的战友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他肯定没事儿的。 纪录片拍到了很多急救的画面,一群人围着病床,用心脏起搏器,做心肺复苏,做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两个战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影片对于这样惨痛的画面并没有情绪渲染,它也不需要情绪渲染,它只要真实地呈现这一切,就足够让人感同身受,与之同悲。 在病房痛哭的战士们,在楼底下捂着脸痛哭失声连长。 一个战士说,过年的时候还见到了杨树鹏的儿子,很可爱。他本来想着之后带一家人去海边玩的,没想到实现不了了。 指导员给家属打电话,打给李磊妈妈的时候,他说以后我们照顾你。打给杨树鹏妻子的时候,说对不起,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我们会尽快送他回家的。又对杨树鹏的儿子说,你有一个天下最好的爸爸。 联合国遗体转运的工作很急,连长要求联合国工作人员,必须给他们一点时间,哪怕五分钟,他们要做一个告别仪式。 然后连长又摇着头笑,本来想买两束花的,但整个城市都找不到卖花的地方。他对战士说,就在营区里拔野草野花,就算把营区花草拔光,都要凑两束花出来。 最后他们真的凑出了两束花,绿色的草叶上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花放在盖着国旗和联合国旗帜的棺木上,很美。遗体告别仪式很短,短到他们只能对着离开的车辆,敬一个礼。 后来,又过去了很久。他们站到了李磊和杨树鹏牺牲的地方,说,我们的维和任务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我在影院哭到停不下来。 纪录片最后是维和官兵国庆受阅的画面,这部纪录片讲维和军人,讲大国担当,讲家国情怀。 在叙述这样宏大的主题的时候,纪录片并没有变成主题的传声筒。纪录片表达了国家精神,在这之上,还探到了人类共通的情感和期盼。 就像影片中一个战士说,战争面前,人命如蚂蚁。看过战乱,所以更珍惜和平。 纪录片里的让我印象很深刻的一幕是,一群看上去八九岁的小孩子用轻松嬉笑的口吻,指着报纸,对维和士兵说着令人心惊的军用武器,部族斗争。 熟悉得仿佛介绍自家玩具。 战争让无数人丧命,流离失所的人逃进难民营,但流弹还是会落在难民营内,有一天落了二十几次,许多受伤的人,因为没有必须药品和治疗设备,不治而亡。 如果可以,其实没有人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普通民众对帮助过他们的维和官兵都很欢迎,老百姓会对他们招手,对着车喊China,China。小朋友抱着自己的小狗狗追着车辆,给维和官兵看。 人类的感情说到底都是类似的,信任都是从无到有,从淡薄到深厚。 家国和平可贵,军民信任可贵。 看完这部纪录片,内心除了敬佩中国军人之外,就是希望世界和平了。 我觉得这部纪录片这两个主题都阐释的很到总之,这是一部旋律主流,主干突出,细节丰富,情感细腻的纪录片。 值得一看。
翻到一篇刘欣导演和主创剪辑师李楠还有配乐师刘冬的一篇专访。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也解答了片子为什么会以这样的视角、形态来呈现,以及刘欣导演细腻、克制的分寸。原文发表在公众号“凹凸镜”上。
擦着镜头飞过的流弹;模糊的伤口和涌出的鲜血;急救台上不停做着CPR的手;心电图上变平的那条线;以及战友们的痛哭和满脸的热泪……这种真实影像的力量是一百个《战狼》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这是一位网友看完近期上映的纪录电影《蓝色防线》后的感受。《蓝色防线》在9月18日上映院线,目前豆瓣评分为8.6。影片横跨中非大陆历时5年的拍摄,350小时战地纪实素材,长达两年的创作。
今年,恰逢中国军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30年,作为中国首部海外维和战地纪录电影,《蓝色防线》记录了我国维和部队在南苏丹的真实经历,记录了维和士兵为维护世界和平奉献牺牲的珍贵现场画面和浓厚的战友情谊 。
本片导演刘欣毕业于纽约大学纪录片专业。其此前的作品包括《虚你人生》,《无名之状》等。最近,凹凸镜DOC采访了本片导演刘欣、剪辑师李楠和配乐师刘冬,了解创作背后的初衷、构想和遗憾,以及他们对年轻纪录片创作者的建议。
被采访者:导演刘欣、剪辑师李楠、配乐刘冬
采访撰稿:晓璋
编辑:沙丘
凹凸镜DOC:片名《蓝色防线》的创意是怎么来的?
刘欣:片名是我们的联合剪辑师起的。最开始我是想叫《蓝盔往事》,但是后来大家觉得《蓝盔往事》太伤感了,蓝色防线更中性直观所以定的《蓝色防线》。
凹凸镜DOC:为什么会想到做这样一部海外战地纪实的纪录电影?
刘欣:我一直都觉得做这个片子有一定的机缘,军队体制改革使得这350小时维和步兵营内部的素材首次被披露和解密。素材的版权方叫识君文化,一家民营的影视公司,也是他们找到我,给我看了这些素材问我是否感兴趣参与。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看了素材后意识到这种一手战地视角的稀缺性极高,而且素材情绪张力非常大,故事的可能性也很多。加之我以往剪辑创作经历较多,所以从剪辑出发来塑造故事、设定叙事线和拍摄方案是我比较擅长的创作方式。
第二个很重要的点就在于,我当时看到两段素材,在有战友牺牲的情况下,军人还需要克制住自己本能的伤痛情绪,为了让其他伤员不产生更大的情绪波动也为了能保持冷静的继续执行任务。这让我产生了很强的共鸣。因为我父母也是军人,我从小就观察到他们性格里面有特别隐忍的这一面。也是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我选择了完全相反地去释放自己的个性。
而且我一直觉得咱们80后、90后是生长在一个相对自由主义的环境里面,但是我看到这些士兵是跟我一样的同龄人,却在他们在身上有我父母的那些特质或者说会愿意做这样的选择,所以激发了我内心一些想去了解的冲动。
从一个更普世的角度来讲,大家在这个世界上生活都是很艰难的,你不可能完全肆意地放飞自己,总要有压抑自己去克制隐忍的时候。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片子它的整个的叙事核心和推进逻辑,其实是个体的内在跟外在世界冲突的张力来推进的。可能外化的表现形式,比如说军人个体的情感和他背后的家庭,和他军人身份的这种之间的张力,包括后面推进到一个维和部队,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他们需要去恪守的,比如说像三原则这样看似冷冰冰甚至可能有点一刀切的规定,但是在实际的过程当中是有非常多的细微的冲突和张力的。
凹凸镜DOC:你第一次过完这么一大批素材的时候,当时内心是什么样的想法?你又是如何确定剪辑线的?
刘欣:创作的基础是这三批维和步兵营的素材,全部都是步兵营内部的士兵拍出来的,没有所谓的战地记者,也没有任何经受过这种专业的摄影训练的摄影师在场,所以素材的碎片化和残缺性使得我们必须从中摸出几条可能成立的故事线,以及选角,并以此为基础设计拍摄的风格、内容以及方案。
起初也是想跟拍,但主人公许多仍然是现役军人,军方对现役军人的管理极其严格。其实他们不应该出镜的,但是也是经历了多轮的沟通,所以我们好几个拍摄方案,最后只能保留到目前你看到的这种呈现形式。
很多创作上的想法是从素材中活得启发的。比如有一段素材是当时杨树朋牺牲的时候,有一个镜头是拍了另一个摄影师捂着嘴忍着眼泪,另一个镜头中他拍到了大家对树朋鞠躬告别,然后他把视角左移到了一帘之隔的另一个伤员身上,那个伤员在听到树朋离世的消息后默默闭上了双眼……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他不会用镜头关注到如此细微的视角。
我们就开始去找这个背后是谁拍出来的,然后就找到了这两位摄影师,并且把其中的一个摄影师变成了片子里面的一个人物。所以当时也是以这样的一个对素材直接的观感和尊重,决定以他们战士的视角,我们也通过镜头在了解着每一个人的性格、情绪等。
做独立纪录片的人都很在意镜头和被拍摄对象的关系,但是在这个片子里面,因为持摄像机的人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所以他镜头的关注点本身就能反映出非常多的维度,比如说兄弟情,比如说这种毫无距离或者说共生死的这样一种镜头之间的关系全部都在里面。
正常情况下我剪片子都会要求做场记,相当于是对素材的一个摸底,也是我比较习惯的一个吸收素材的方式。然后我就给了剪辑师一个空的场记单,他带领团队在过这些素材的时候按照场记单里面去筛选。所以我很依赖我请的这位剪辑师的直觉和判断,比如我告诉他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需要从他的脑海里看过的素材中调出来这样一个画面或者场景,并且我们两人对这个画面或场景的理解和解读,包括情绪上判断要一致,这还是蛮难的。
我设计了三条故事线、两条时空线。一条故事线是新闻,因为片子中讲述的维和是一个国际行为,所以你肯定要去还原当时的一个国际舆论场,包括南苏丹政局的一些情况,所以都是用这种比较相对来讲客观的一个新闻线索把它穿插起来的,和我们上一个片子《虚你人生》中的新闻线非常像。
第二条故事线就是关于2016年那一场内战的一些回忆,当时也有去看,比如说像《雷斯特雷波》,然后还有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开往暗处的的士》,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受到的启发就是想去碎片化一些东西,去把它做成一场回忆。
然后第三条线其实就是我们拍摄的这条线,是现在时态,让他们去回忆当时的那一场事件。所以其实整个剪辑你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先是入画,然后开始讲这个事情,然后中间讲不下去了,然后再到最后他们脱帽,然后我们告诉大家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整个片子时态的逻辑是一个现在时然后这样三条叙事线,两条时间线的一个交叉,完成了这个片子的叙事。
凹凸镜DOC:你是如何找到这个团队的呢?
刘欣:这部片子的剪辑师李楠是我在纽约读书时候的朋友。我了解他是一个对于情绪比较敏锐的人。这个片子情绪张力很大,我最开始在音乐上就有一些想法,而李楠对于音乐的感觉也是我觉得特别好的。配乐师刘冬也是我纽约大学的同学,我第一个片子就是跟他合作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三个是一个非常良性的合作关系,他们也是这部片子特别大的功臣。
凹凸镜DOC:对于这个片子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特别想做到,但是最后可能没有做成的这种遗憾的地方?
刘欣:其实我觉得我最主要想讲的一个就是内在个体跟外在世界的一个冲突,我觉得这个还是蛮充分的。第二个想讲的其实就是在现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个体在自由主义跟集体主义之间的选择问题,没有优劣之分,各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我其实有一个特别想加的内容。当时我有跟其中一个士兵聊,我问他:“你看咱俩差不多同年生,我选择了所谓的追逐个性,放飞自我,但是你军人身份会去抑制或者隐忍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你怎么看待我这样的人的选择和你怎么看待自己的选择?”他就跟我说:“在选择这方面,其实我弟弟跟你特别像,我们在整个成长过程当中曾经有很多分歧,但是我现在会越来越理解他。我觉得我现在的选择和我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和我弟弟这样的人有更多自由选择的机会。”我当时流泪了,可是没有办法放,因为人物太多,我很难把他做成一个单独的人物加进来,片子还有一个客观的叙事逻辑需要去遵守。
其实这个片子我们在很尽力地去描述他们的一个很客观的困境,但是有一些我们只能暗示在那里,我们不能说得非常透,因为它毕竟不是一个科教片或是论文。
昨天我们还在我们几个主创还在聊,没觉得这个片子做出来大家会哭成这样。因为我们本身在创作的时候已经压制了非常多的情感,包括我们那些采访,除了王震之外,所有人都哭了,但是那些哭的镜头我们一个都没有放进去。我的考量是2016年的情绪浓度太大了,不需要再做什么,我可以让这个情绪浓度就放在那,也不刻意地去做任何处理,但是现在这条时间线从创作的角度的克制,也希望能够让大家感受到军人的这种克制和隐忍。所以我觉得大家会觉得哭难受,不是因为我们像《战狼》或者像《红海行动》一样释放了观众的情感,恰恰是因为我们压抑了你的情感,你才会更难受。
而且我们第一个版本的结尾没有阅兵,所以你离开电影院的时候会更难受,这也是我们偏作者型的那一面表达。最后多方意见汇总要求我们必须“扬起来”,所以选择了阅兵作为彩蛋也是因为那年的阅兵上这些维和军人是唯一一支刚从战场下来的,刚从任务区下来的,所以你看他们的肤色比其他人要黑,可是他们就是这样在镜头面前走过了。
大家可能知道维和,但是不知道他们每个人背后可能都经历了之前你刚刚观看的80多分钟,所以也是希望有一个时空上的呼应,让大家知道原来镜头面前可能就几十秒的人,可能就几十秒的这样一个场景,他们每个人背后经历的是这样的。
最开始我们那一段的配乐是传统的大交响,然后改成了硬摇滚,这个是我们音乐指导的主意。当时我就跟他说,我说我想要有年轻人的锐气,因为我们主创基本上都是30来岁,然后这些士兵也都是80后、90后为主,我觉得大家身上都有一股劲儿,包括这个片子能做出来,也都是因为大家一直咬着这股劲,所以说还是希望最后的时候能让大家感受到年轻人的锐气是不一样的。然后我们的音乐指导就说你就来一段硬摇吧,后面配乐师刘冬可能也是首次尝试这个风格的创作,我个人非常喜欢每次听到都会起鸡皮疙瘩。
凹凸镜DOC:片子里你自己最感动的是哪个场景?
刘欣:我其实现在已经很难去回忆片子本身哪些地方会让我感动,因为我现在已经很难剥离开我整个创作过程的情绪了。我基本上每次它最后那一段音乐起来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会哭。因为我想起将近两年时间太不容易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这片子它就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这个项目艰难的程度你们真的难以想象。我最开始刚进入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是齐肩的那种娃娃头,但是我就从别人的照片里边发现,我两年做下来,我头发越剪越短,衣服的颜色越穿越深……
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个女导演,因为创作中别人认可的是你脑子里的东西,不是你外在的性别。但最近有越来越多的人问我说你是三个导演里面唯一的女性,你的视角什么的。我一直都不觉得我有女性视角,但是我确实感受到了创作以外,一旦你进入另一个话语体系,它不是创作的一个语境了,别人看着我是一个女性,说话相对来讲也比较温柔,也不太爱发脾气,声音也不是很尖的那种,别人真的觉得你好欺负。最近看了一些评论,说影片克制、温柔细腻,可能我本身很关注人的情绪和情感,但我仍然觉得和我性别没关系。一路咬着牙走下来挺不容易的。
凹凸镜DOC:你有新闻、法学、纪录片三个学科,为什么最后会选择走纪录片这个方向?
刘欣:我一直觉得纪录片是我一辈子要去做的一个事情,我不着急自己做得快还是做得慢,但是比如说我的法学,或者说我学纪录片,或者说包括我现在读更偏向于哲学这边的传播学,我觉得它都是在丰富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然后我再通过纪录片的形式来表达出来,仅此而已。
不是说我先学了这三个学科,然后我去决定做纪录片,纪录片和我的学科背景是一个平行关系。纪录片永远是在旁边的这一条线,它永远会一直延伸到可能我生命的尽头,但是读书、学习是去丰富我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或者是引导我一起去思考一些问题。
我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毕业后直接在美国做了两个片子,那两个片子不论在能力上还是合作对象的磨合上都给了我一定的积淀。
我做第一个项目的时候,我有一点疑惑,就在于选择一个大平台还是选择继续做独立纪录片。除此之外我也面临着一个困惑,我毕业作品其实当时做了一个不是我内心想选择的故事,因为那时候我才20多岁,不知道你自己对这个世界感兴趣的地方在哪,所以当时我整个毕业作品拍得非常痛苦,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打开过那个工程,做完之后,我也不会像我其他同学一样投电影节,因为我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我觉得更难最难过的是,我不知道我如果要当一个导演,我要讲什么?我觉得如果你是一个创作者,你都不知道你表达的欲望在哪里,这是最恐怖的。
正好当时我跟我们的剪辑指导聊,他就跟我说,说你可以进平台拿H1B但是你会离纪录片越来越远。他说你对纪录片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你也选择做这条路的话,我建议你从剪辑师开始做。
因为第一,剪辑师能够在创作上有所贡献。美国整个不论是剧情片还是纪录片的剪辑水平都非常高,而且剪辑师在整个故事的架构上,其实相当于是第二导演,所以他就建议我可以从剪辑师开始,慢慢地去探索纪录片或者这种形式的表达的核心和技术、制作能力、创作能力、拼接故事的能力、敏锐度、情绪捕捉力,这些都是可以从剪辑里面学到的。
而且剪辑是整个创作阶段的最终环节,就相当于你前期的所有问题都会暴露在剪辑层面,包括选角、拍摄、导演层面的问题,你在剪辑上你都能知道。
凹凸镜DOC:你自己对制作哪些话题的纪录片更感兴趣?
刘欣:当时我剪片子的时候,我有一个感受,剪片子是在自圆其说,如果你自己的世界观不够“圆”的话,你没有办法有立得住脚的表达。我是觉得我现在刚刚跨过人生的30岁,我可能更在意的还是我自己内心价值体系的构建。所以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会突然碰到某一个选题,它正好符合我这个阶段对外探索的一个方向,我可能就很愿意去讲,比如说17年我刚回国,当时特朗普上台,我就一直开始思考中美意识形态之间的问题,再加上18年年底我做这个项目开始,就有很多中美之间的冲突、贸易战,香港问题,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包括国家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就为什么一定要走向分裂。
这个片子早期有一个版本,有一句话,但是后来被拿掉了,那句话叫“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我特别想讲的一个,就是说现在地球有这么多问题,但是大家还要去割裂,意义在哪?你为什么不能从一个更宏大、更宏观或者更长久的一个维度来思考一些问题?而且疫情其实就是在印证,这就是一个共同体。
所以其实对于这个片子的接触或者说决定想做,正好可能符合我那段时间的一些想法。我仍然不知道接下来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东西或者遇到什么样的题材,但有可能我接下来遇到的一个题材,正好会符合我接下来一个阶段去思考问题的一个方向。其实我下面特别想去探讨一些关于科技入侵生活的一些问题,这个是我可能最近比较关注的一个话题。
凹凸镜DOC:你觉得纪录电影和纪录片有什么不一样吗?
刘欣:我觉得纪录电影这个概念是国内有的。当时我读书的那个时候,美国的语境里说documentary,大家都会觉得这个是电影的一个类别,它应该在电影院呈现,大概是90分钟左右的一个体量。只不过因为国内的纪录片的发展历程,包括它涉及的权力机构、市场是不一样的,所以刚开始跟国内的朋友说我做纪录片,大家以为是《舌尖上的中国》这种非常优秀的专题片或者专题系列片,这两年纪录电影逐渐多了才慢慢分割出来一个“纪录电影”的概念。
凹凸镜DOC:针对想要从事纪录片行业的年轻人的建议,你之前提到过找清方向更重要,能再具体阐释一下吗?
刘欣:我是觉得首先你要跳出国内的价值判断的氛围,比如说大家都觉得做一个片子要更关注导演,但实际上我会觉得现在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更多是多工种创作者的共同努力,来让这个片子变得更好,所以每一个工种都非常的重要。
为什么非要往导演那块挤,我一直都是觉得顺势而为就不强求,什么都去体验感受,然后你会在这个过程当中收获特别多的成长,而且是多维度的成长。比如,要是让2014年的我去当一个片子的导演,我当时可能真的不行。我的年龄、阅历、我对于人事关系的处理、我在业内的资源都没有,我做不了的。所以就是跳出这样一个价值判断的一个环境,然后去思考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在这个过程当中保持思考,保持进步,然后就让自己不要闲下来。所以你要是时刻能让自己在每一段时间都有收获,你肯定就不会后悔你过去过的这段时光的,而且我是觉得创作者的话,所有的时间都不浪费,关键是你看你怎么样解读你曾经花掉的时间。
凹凸镜DOC:请问整个剪辑的过程大概是怎样的?
李楠:过素材大概花了2-3个月时间吧,当时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联合剪辑和2个剪辑助理一起梳理素材。因为多数素材都是由步兵营内部的宣传干事们拍摄的,所以大部分素材都是服务于新闻和宣传工作的,因此素材整体碎片化和瞬间化很严重。基于这个原因,我们在过素材的时候会着重挑选那些可以成场景的,可以连贯地饱满地用镜头语言来传递明确的事情或者事件的素材。比如像搜缴武器和暴动这类难民里的大事件。
另外,在挑选的时候我们还会着重关注被拍摄的对象,看看哪些人物出境的次数和比重更多,哪些人物的个性更鲜明,哪些人物的职能更重要,以便于我们用这些人物和所选的场景来完成故事的搭建这也是我们规划后面拍摄的基础。
剪辑团队的配合主要是剪辑助理筛选素材,我和联合剪辑把每段筛选出来的素材尝试进行场景的拼接,可拼接的场景我们会进行分类分组,然后我们会和剪辑指导,也就是刘导,一起根据我们所拼接的场景来讨论和制定影片的结构。大结构制定下来以后联合剪辑会辅助我来完成全片的粗剪工作。粗剪版本整体得到认可以后,我会对其中的细节和情绪等做一个最后的打磨。最终版会在刘导的指导下做最后的调整。
凹凸镜DOC:片中你个人最喜欢哪一段?
李楠: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从战争后送别战友一直到结尾阅兵前这个段落。因为这段的情绪处理是本片的重中之重。我本人其实是个很细腻很善于处理情绪的剪辑师,另外我对音乐的铺垫也非常的苛刻和敏感。在选择参考音乐的时候我也一定会精挑细选,一定要保证参考音乐能达到每个段落情绪的表达,而不是为了铺垫音乐而铺垫音乐。
凹凸镜DOC:对于想要从事纪录片剪辑工作的年轻人有没有什么建议?
李楠:关于年轻人的建议我个人觉得还是要多看多学习一些不同类型的纪录电影。另外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可以上手把学习的片子放进剪辑序列里自己动手解剖分析一下,我们在做蓝色防线的过程中,也一起分析过很多片子,这种方式会比单纯只看片子更有提升的效果。最后一点可能就是多听一些不同情绪的电影音乐,毕竟音乐和剪辑是相辅相成不可分离的。
凹凸镜DOC: 请问当时看到素材之后,对片子的整体音乐风格是如何考虑的?
刘冬: 考虑到整个影片所呈现的非常宏大的维和主题,音乐在风格上的定位仍然是偏传统管弦的写作手法,并没有选择非常独立以及风格化的纪录片配乐模式。音乐所想要辅助于影片的最终目标是在常规的管弦乐基础上追求一些个性化的突破。
凹凸镜DOC: 想要表达的情绪是什么?
刘冬:整个配乐的情绪与影片的情绪是一致的,都是属于比较克制,比较客观的。尽管在音乐编制上会与一些大制作的剧情片比较类似,但是我仍然希望音乐能保留一些纪录片的特色,不过分的戏剧化以及不过分的渲染情绪,让片中人物的情绪能否自然而然的传达到每一位观众。
凹凸镜DOC: 以及片尾的那段音乐为何会想加入摇滚元素?
刘冬:因为片尾在我看来是全片为数不多可以用音乐把情绪带动起来的点,再结合画面中我们建国70周年的阅兵素材,我希望这段音乐能够鼓舞人心,能带给每一个人力量,所以就想到了使用摇滚元素与交响乐队结合的方式,来帮助画面表达我们维和部队的强大以及祖国的强大。
凹凸镜DOC: 对于想要从事配乐师这个工种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
刘冬:配乐写作与纯音乐写作有很大的不同,配乐的工作性质迫使每一位作曲者必须对影片有全方位的认识和理解,你不仅需要有作曲的功底和技术,还需要对电影本身有充分的了解,台词,表演,镜头调度,剪辑节奏,声音效果等等各个方面都会影响到音乐的设计和创作。所以我建议大家需要多阅片,各种题材的影片,多总结一些好的音乐是如何为画面以及剧情服务的,而不仅仅是着眼于音乐本身。
凹凸镜DOC
ID:pjw-document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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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和文字关心普通人的生
万万没想到。
钢铁猛男又躲在电影院里暴风哭泣了。
什么来头?
评分8.6,口碑没话讲。
这样的好作品,我不允许你不知道——
故事发生在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
南苏丹。
道路、水电、医疗、教育等基础设施和社会服务严重缺失,商品基本依靠进口,价格高昂。
人民饱受战乱、饥饿和疾病的折磨。
自2011年独立以来,南苏丹始终处于水深火热的动乱局势中。
近700万无辜的平民水深火热,亟需人道主义援助。
于是故事的主角登场了:
中国维和部队,奔赴前线。
进入维和任务区就相当于进入战场,战乱国家危险不言而喻,那些直面生死的考验,演习场永远模拟不出来。
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战士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连长王震打电话告知妻子即将出征的消息时。
电话那头,妻子的沉默,久久不散。
教导员鲁成军,儿子刚上小学四年级。
稚子看似无心,为父者却无言以对。
步兵排班长姚道祥,妻子已有身孕。
于是他只能编织一套“谎话”:
而事实上呢?
战士们的驻地,恰恰是在南苏丹首都朱巴,政府军与反政府军激战正酣的区域。
联合国的营地位于朱巴的西南角,离城区大概5公里的距离,各个国家的维和部队都驻扎在这个营地里。
而这个营地的地理位置,恰恰夹在两大阵营之间。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中国的战士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保护这个大本营的安全和稳定。
战士们每天都要在哨卡站岗放哨,当地气温高达五十多度,战士们白天一站岗就是5个多小时,脱下三十多公斤重的防弹背心,全身都是痱子,等到太阳下了山,还有三个小时的夜班岗。
但。
要站,就是一棵松。
哪怕哨卡附近不时会发生帮派火并,总有突然放过来的冷枪。
执行维和任务和冲锋陷阵上前杀敌不同,战士们所面临的危险都是潜在的。
维和没有战场和敌人,所以时刻都充满一种无法主动去掌控局面的无力感和偶然性。
战士们需要站在中立的角度,对战局两不相帮,只对平民提供庇护,要始终坚守“非自卫不使用武力”原则。
而难民营内部的情况也比官兵们预想的要复杂的多:
整个难民营有近四万人,鱼龙混杂。
为了向联合国主张更多诉求,难民经常会组织游行示威;
性侵妇女、打砸抢烧时有发生,部族间两个孩子的小摩擦都能引发几千人的械斗冲突……
而这些问题都需要维和官兵们来处理。
魔幻而疯狂。
政府军出动重型坦克和重武器围剿反政府军,反政府军无力抵抗只能躲进茅草屋,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后,政府军用卡车上的重机枪对着茅草屋,扫射四、五分钟,茅草屋被打成筛子,两条生命瞬间消逝。
这就是战争。
打枪根本不用瞄准,感觉哪里有敌人,直接倾泻式射击,没有一丝怜悯。
处于劣势的反政府军想办法求生,因为难民营中也包括反政府军的亲友家属,所以他们也会向难民营寻求庇护,这种情况就需要维和战士们进行封堵,如果封堵不住,就会有大量反政府军涌入,将战火引入难民营。
2016年7月10日下午6时,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发生大规模交火。
一声炮响,一条黑线从战士们的头顶划过,紧接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揪了起来。
车内满载弹药,随着温度的升高,车里也冒起浓烟。
如果发生爆炸,最近的营区肯定被夷为平地。
士兵们冒死拿着灭火器冲进车里救火,军医前往现场救治伤员。
“田班长,我这辈子就交给党了”。
这是李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话要是出现在影视剧里,我恐怕还会皱下眉头。
但它是个纪录片啊,没人给这个小伙子写剧本啊。
事关生死,要是剧本该多好啊!
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泣不成声。
最让人心碎的,是要将这个噩耗告诉给牺牲战士们的家属。
战士们提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留出十分钟,好给战友举行一场送别仪式。
南苏丹战火连绵,城区根本没有鲜花,教导员说:
他们一步一步把战友的遗体送上车门,然后脱帽行礼致意,目送战友远去。
南苏丹首都的暴力冲突持续恶化,其他国家纷纷撤侨,但中国军人却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无非是因为,战士出征前曾经宣誓——
“捍卫国家荣誉,维护世界和平”。
黄沙百战,不破不还。
这就是大国担当。
把守望和平,渴望和平的理念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中国参与维和30年来,先后25次参加联合国的维和行动,累计派出维和官兵4万余人次。
在维和行动中,先后有16位中国军人为了崇高的人类和平事业而献出了生命。
其中,就包括本片中的李磊和杨树朋。
本片前线部分的所有素材都是由保障排战士付晓飞拍摄,而最能打动观众的,当属这种“战友拍战友”的真实感。
擦着镜头飞过的流弹;
模糊的伤口和涌出的鲜血;
急救台上不停做着CPR的手;
心电图上变平的那条线;
以及,战友们的痛哭和满脸的热泪……
观众和影像之间没有距离感, 可以最直观的感受人物的情绪。
没有特效,没有彩排,没有设定场景,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铺垫,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时刻捏着一把汗,因为一旦出事,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真真正正有人受到了伤害,承受着痛苦,甚至付出了生命。
这种真实影像的力量和现实的残酷是一百部商业类型片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而话又说回来。
相比于镜头里并非虚构的纷飞炮火,一部电影的力量又算的了什么?
于千里之外,躲在电影院的暗影之中暴风哭泣的我,又能做些什么?
只好擦干泪痕,藏好伤痕。
但求余生现世安稳;
无战止争。
不能拿电影的标准来评判它。
因为它一点也不“有趣”。非常内敛且平铺的,只是记叙而已。
而且看得出来为了上映,已经遮掩了很多,就像战士被狠狠捅了一刀,喷涌的血浸透了身躯。但受伤的人讲起这个过程时,温和且温柔的,只给你看了表面上一点破皮。
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让你看外面狰狞的天空和荒芜的大地,告诉你世界上也有这样的地方,一边说一边还很犹豫着,措辞要再不经意一点,怕吓着你。
就是真实。一点戏剧化的处理也没有,也不讲究情节上的起承转结,就是最简单到极点的,给你看。
你看,给你看。
坐在空调厅里生活安稳的人看见了吗?像屏幕上的那些,都是存在的。
战乱地区人们麻木而绝望的眼神,不知明天去往何处的死寂面孔,有平民艰难的穿过铁丝网爬行,背景声是不断的枪炮响,只是想活着而在茫然匍匐的那个身体,已经不像个人类,像只仓惶的动物。
这是真实的。
笨拙的教着小孩子们“CHINA”的读音,在尘土飞扬的泥地里与他们玩耍,向地狱中的人努力释放着善意,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明朗温厚的队伍。
这是真实的。
高温五十度天气三十公斤的防弹衣,百米外子弹的枪响,每天面对着反复响起的枪炮声,被击中的岗哨,被火箭炮打中的车。
这是真实的。
我们的部队遇袭了,伤口血淋淋的在画面上。异国的天空下黄土飞扬中,淋漓而下的全是同胞的血,年轻的战士痛苦的抽搐,在转送车上咳出了血,对战友说出最后的遗言。
这是真实的。
送别遗体时,在那种战乱的地方都找不到花,战友们到处去拔,好不容易凑了两束,送同袍回家。
这是真实的。
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是指导员给遗属打电话,“对不起,迟了好几天,因为我们在打仗”。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他笨拙的组织着词句,语调力持平静。而眼泪安静的,没有丝毫声息的,沿着他的脸颊奔流了下来。
没有切位巧妙的镜头,没有宏大悦耳的音乐,素材是好几个人拍的。剪切也很平铺直叙。
而再精彩的片子在面对“记录”都显得苍白无力,再强大的班底和有演技的演员也演不出这样平静的震撼。
花样百出的电影工业手段在真实面前也只能默然匍匐。
在情侣厅看的,全厅只有六个人。影片结束后,前排的啪啪鼓起掌来。剩下的我们几个也跟着鼓起了掌。
其实我很少在影院做这种事。
这是献给逝去的同胞和真切的鲜血。
至此低头致敬。